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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陳楫寶 北京報道
對話嘉賓：
劉燕群 SK中國生命科學部經理、SK愛康醫院副院長
李肅 和君創業研究咨詢有限公司執行董事長
李再升 深圳萬格成事業發展有限公司副董事長
李醒予 江西井岡山中心醫院籌建處主任
為何牽手難
《21世紀》：上海華源成功打包收購河南新鄉的數家公立醫院，在業界反響很大。據我們了解，華源在收購新鄉的醫院之前接觸了幾百家醫院，跑了全國絕大部分省市。作為此次操盤手，李肅董事長，為什么資方與院方牽手這么難？
李肅：在與幾百家醫院接觸談判中，我們分幾個層次，首先是企業醫院。企業醫院面臨著剝離政策背景，容易接受外來資本，設備也不錯。但是，這類醫院包袱比較重，客戶系統非常專，還都是原來企業的，拿過來，可能社會問題比較多。談到最后我沒敢干，差不多都是些大公司。第二類是三甲醫院。這類醫院談判很困難，主管的政府官員，從來都是嘴上答應，但最后沒有一個是下決心的。第三類就是小醫院，這類醫院普遍面臨資本投入不足，但救起來比較難，幾乎沒法談，他們主動找過來，我們根本不敢碰，就躲了。
新鄉市是個特例。新鄉市委書記決心很大，我們去跟他們講了未來體制改革的中心點，引進資本的中心點，發育產業的中心點，市委書記組織四大班子去聽，他們從不理解到認識再到支持，來了個根本性轉變，就下大力氣去推動。
《21世紀》：現在投資者與醫院方面一個重大分歧就是誰來控股？尤其是在公立醫院里，資本一旦控股，現在上級任命的院長面臨著位置穩不穩，政府利益如何分配，公益型醫療職能如何承擔等諸多問題。
李醒予：井岡山中心醫院愿意投資商控股。此次來三亞目的很明確，就是尋求投資商。
至于當地醫療救治等承擔政府服務職能問題，從我們醫院來講，當地救治任務都全部承擔，但是在其他方面政府給了很多優惠政策，比如財務自主權，由于是新建醫院，比現有公立醫院有很多優勢，如沒有債務債權問題，她是一張白紙，就好做文章。
李肅：的確是個問題，因為控不控股，一個是當地政府要面子，然后是那個經營者特別是院長有實際利益沖突，這個談判中是非常主要的。我認為在政府層面，現在總體來看，沒有那么多障礙，就是說，市長區長我們去接觸，沒一個給你談這個問題的，說“我讓你控股，都可以談，沒關系”，但是在衛生局層面，在醫院院長心中，到底怎么樣，將來到底能不能運作，那是在雙方磨合中需要探討的問題。
劉燕群：控股與否是非常重要的，我們肯定要控股。SK愛康醫院是世界500強企業首家在華投資醫院，我們的手段之一就是控股，并且絕對控股，不僅僅現在開辦的北京SK愛康醫院，未來在全國擴張時，同樣堅持這點。
醫院收購“潛規則”
《21世紀》：資本游弋于醫療領域實際上存在一種尷尬：一方面，好的醫院，如三甲醫院，經營狀況普遍不錯，不缺錢，因此沒有融資沖動，但這又是資本偏愛的；另一方面，像二級醫院，有融資需求，有的處于生存困難狀態，對外來資本提供許多好的條件，但資本不愛。在實際操作中，資方如何處理？
李肅：我認為，像二級醫院，可能有條出路：一是針對私人職業者，即租賃給醫生。再就是重新定位。小醫院重新定位，別再想床位，沒有人到你那住院。對投資者而言，也有價值，比如城市大批醫院有房地產投資價值。
李再升：我和李肅角度不同，他是站在顧問角度，我是站在投資人的角度。對公立綜合醫院的整合，不僅僅決定于資金，還有技術、企業管理等。談三甲醫院合作很難，但現在我們正與一家三甲醫院談合資，目前進展不錯。該醫院在這個城市排名第二位，效益是全市第一位。我們優勢就是，對醫院重組，我們比較好的模式和方案對該市市長有吸引力。我們模式就是要構建一個全地區的醫療健康服務體系，有650萬人覆蓋資源可以整合，這個方案與該院院長也不謀而合，分管文衛的市長也很贊同。院長清楚，如果做得好，工作有業績，政治地位也會不錯，我們的方案可以幫他達到抱負。目前已達成一致意見了，就差簽產權協議，資產轉換市政府也認準了。三甲置換聽起來很可怕的，但我們做得很平穩。
《21世紀》：SK是全球500強企業第一到中國辦醫院，之前，根據官方統計，中外合資合作各類醫院、診所等醫療機構有200多家，作為外資投資，在合作談判中，他們最擔心什么？
劉燕群：我個人認為，最擔心三個方面問題。首先是財務狀況真實性�，F在很多缺錢的醫院就面臨著債務高經營不好的問題，錢來了之后就趕緊還債。更進一步講，就是擔心進來后，就進入了一個無底洞。
第二就是擔心政府關系。其實，外商在考慮一個地區的發展，他更重于和政府的關系如何。外資很重要的一個部門是政府關系部門，他們密切關注中國政府任何一次人事變動，最擔心人事變動導致政策非延續性和貫穿性。
第三擔心周邊關系。北京SK愛康醫院在建的時候，居民區抗議，這兒為什么要建一個醫院，會造成環境污染，但后來看到我們建設成花園式的，很漂亮，抗議就消失了。所以協調駐地關系，也是外商關心的。
《21世紀》：投資醫療行業，回報率究竟是多少？
劉燕群：投資回報率是公司秘密，不能說的。我談一個普遍性看法。一個500張床位的醫院，真正開始盈利應該是7年之后，10年出現下滑，作一些調整，又回升。但是，在快速增長的市場里面，有許多東西是你想象不到的，回報期和回報率也是如此。
在北京，體檢和口腔科遍地開花，投資商非常看好這行業，像這類行業是比較早開放的，所以進入的就多，據我了解，回報率是相當高的，超出業外人士的想象。
《21世紀》：在收購公立醫院中，會遭遇到抵制，解決好了政府官員和醫院管理層，還有來自醫院員工的抵制，尤其是遇到身份置換，處理起來很艱難。
李再升：在收購過程中，投資商應該表現得更聰明些，比如談判時，我們強調的是，改制是政府主導的，你們是產權改革的主導者。這樣獲得政府支持，從政治上獲得保障，所以醫院職工在把檔案轉向人才交流中心，完成身份置換后，基本上屬于平穩過渡。
而在海南，我們曾經打算對某醫院改制，收購兼并，由于過早泄露消息，造成職工誤解、上訪，后來就沒有談成。收購地方公立醫院，關鍵要獲得當地政府官員支持，讓他們下決心，這樣并購才會平穩。
李肅：收購改制要注意當地政治生態。有的找市長沒有用，有的局長比較軟弱，有的院長過于強勢，所以各地政治生態不一樣，要搞清楚當地政治生態環境。
從收購兼并理論和技術看，公立醫院是最難攻的堡壘，主要是產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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