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鄭小伶

　　香港報道

　　2002年月11月底，香港瑞安集團董事長羅康瑞當選全國工商聯副主席。被香港商界稱為“粉紅色商人”的羅17年前開始北上投資內地，對內地的政策從陌生到熟悉。

　　羅自稱從上世紀80年代起開始“研究政治”，并從1985起至1990年任香港基本法咨詢委員會委員，這5年對他的商業活動影響很大。12月19日，羅康瑞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采訪。

　　《21世紀》：投資內地十七年，有什么體會？

　　羅康瑞：北上17年，甘苦自知。我虧了不少錢，很多項目到現在還沒到投資回收期。

　　但我還是很幸運，比較快地找到一條路。集團旗下的上市公司瑞安建業到明年3月的年報出來，看看能不能扭虧，因為上海的地產項目和內地的水泥項目放進去了。

　　我每年80%的時間是在去內地公干的路上，經常是“夢里不知身似客”，這種感覺并不好受。但是，到內地投資已經成為全球性的熱潮，而且會持續相當長時期，我豈能袖手旁觀？

　　《21世紀》：你如何評價內地和香港的經濟環境？為什么會這樣？

　　羅康瑞：現在整個國家的投資環境——包括內地和香港——其實環境都是非常好的。

　　香港暫時衰弱的基本原因之一，是香港人整天吵吵鬧鬧。而一星期前遵義市市長對我說，因為我收購水泥廠，使得那里的稅收增加了一倍，這個廠的利潤增加了三倍。一個內地中小城市的官員尚能“民以食為天”。

　　《21世紀》：兩地合作再往前跨一步的話，會改變區域經濟的格局嗎？

　　羅康瑞：會。但是要看香港怎么走，尤其是人口政策。香港處于封閉狀態，社會成本高居不下。

　　瑞安集團的發展模式其實是很多香港公司的模式。現階段把管理、投資、金融的總部設在香港，其他業務都放到內地；但是，下一步有可能有一些大型香港公司把總部遷往內地。瑞安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我更看好長(江)三角；其次才是珠(江)三角。

　　《21世紀》：介不介意外界稱你為“粉紅色商人”？

　　羅康瑞：不能這么稱呼吧。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性格不適合搞政治。

　　我對政治的研究是從八十年代就開始了。當時參與基本法的咨詢是很積極的，1985至1990年做基本法的工商界召集人的時候，有80%的精力放在這件事上，黑頭發談成了白頭發。外人對內地政治很難理解，比如一個決策為什么要四套班子來討論。那5年，對我后來的商界生活影響極大。

　　魯平(前國務院港澳辦主任)曾對我說過，有些東西不能性急，需要時間來醞釀。當時不理解，后來才理解“醞釀”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融合”的過程。而香港商人習慣于從老板的角度來看問題，我是老板，我話事不就行了，干嘛那么多人話事？

　　你看，我現在從來不說我的新天地，瑞安的新天地，而是說上海的新天地，世界的新天地。

　　《21世紀》：作為一個香港商界代表人物，你對中國多樣化的經濟形態是怎樣看的？

　　羅康瑞：中國經濟形態已經在朝全面開放的方向走了。香港商界也關心“十六大”。但是，只有好的政策還不夠。內地民營企業、中小企業的管理和公司治理結構要改善的地方很多，可以和香港工商界多交流。

　　《21世紀》：作為全國工商聯副主席，你對這個商界組織有什么建議？

　　羅康瑞：我曾經給工商聯秘書處提過書面建議，組織香港工商界、學界的代表去內地中小企業座談。我本人就是從10萬元起家的，現在這些年輕創業者經歷每一個階段我都走過。

　　《21世紀》：對中國的未來有什么評價？

　　羅康瑞：非常有信心。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香港人都在討論要不要移民。那時候，我剛剛開始第一次北上，那時候是一種直覺，這么大的市場，機會無限。現在，直覺已經變成了十足的信心。

　　朱總理前一陣到香港時，與工商界代表見面。我問總理：“外國投資者有一些擔心，中國經濟政策會不會改變，市場有沒有過熱？”朱總理笑了，“我不擔心，你呢？”

　　《21世紀》：那么，香港商界現在心態如何？

　　羅康瑞：與時俱進。十六大以后，商界朋友在一起有一個經常性的話題，就是看誰可以入黨。

　　《21世紀》：如果瑞安集團不在大陸投資，而仍局限在香港的話，現在會是什么狀況？

　　羅康瑞：會非常壞。可能要“執笠”(關門)。

　　我是在1971年在香港創業。到現在�熑鸢惨延砷_始時的一家小型建筑公司，發展成為一個多元化的集團，業務已跨出香港的基地伸展至中國內地及北美洲�熎煜掠谐�過40間成員公司和1間上市公司。在香港、上海、北京、廣州貴州均有投資項目。集團亦擁有美國紐約曼哈頓區“Riverside South”地產發展項目20%權益。在香港地產界，我們不是最大、但是上升得最快的一家公司，因為我們比其他人早走了一步。

　　現在看來，香港企業如果在內地沒有投資的，都不是上升的企業了。在如此低迷的經濟環境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只能不停地截流，而截流的主要手段就是裁員。瑞安因為有內地的業務，可以把最能干的員工“分流”到內地去。

　　《21世紀》：人力成本會不會因此增加，比如去內地的員工要不要特別加薪？

　　羅康瑞：不需要。香港人能到內地找到施展空間已經是萬幸。

　　集團只需要多負擔兩方面費用，一是子女讀國際學校，每月需要一萬元左右學費，公司負擔80%；二是每年的兩次休假。派駐內地的人，公司鼓勵一家人同去。北京上海沒什么說的，生活都很習慣了。消費低，還可以享受香港同等生活質素。類似貴州這樣的地方會辛苦一點。瑞安現在有十來個人在貴州。同時，定期有“西部人才培訓計劃”的年輕精英到瑞安香港公司來考察。兩地經濟的互動，可以從人的互動開始。

　　《21世紀》：羅氏家族中只有你專注做內地投資，其他八個兄弟姐妹會不會受你影響？

　　羅康瑞：他們各自都很獨立，很少互相影響。有幾個兄弟在內地有過投資，但都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可能因為他們不肯像我那樣放時間進去。

　　《21世紀》：你認為自己性格中哪方面受家族影響比較深？

　　羅康瑞：我是兄弟姐妹中最糟糕的一個，從小挨罵最多，出了什么壞事肯定先找我。要說影響，肯定是受父親的影響最多，父親至今是我最佩服的人。我去國外讀書，六年未回過家。回來的第一天，父親就帶我坐巴士上班。我們兄弟姐妹英語都不錯，得益于父親的親自督促，但他自己一開始一句英文不識。為此他自己到外面去學，然后再回來教我們。

　　2002年12月30日 21世紀經濟報道第47版

　　新浪編者注：“激情燃燒的財經歲月－《21世紀經濟報道》歲末專輯”專題系《21世紀經濟報道》與新浪財經聯袂制作。本文為《21世紀經濟報道》2002年終特刊（1－60版）系列文章之一，該年終特刊（完全版）為《21世紀經濟報道》授權新浪網獨家刊登之作品，所有媒體及網站不得轉載，除非獲得《21世紀經濟報道》書面授權并注明出處。欲轉載本專題相關內容、或對本專題有任何建議，請來信finance@staff.sina.com.cn， 或致電：(010)62630930 轉5361聯系。值此新年即將到來之際，非常感謝廣大網友在本年度對新浪財經的支持，歡迎賜稿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