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記者楊慧萍臺北報道
1991年,俞國定離開正一片火熱的證券業,決心加盟《商業周刊》。但當他到《商業周刊》了解真實情況之后,不由吃了一驚:《商業周刊》經營了將近5年,卻仍處于苦撐待變的狀態,單月收入像人打擺子,時好時壞,全年收入入不敷出,在同類雜志中的排名也進不了前三位。按照一般情況,一本雜志過了5年還沒有贏利,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但是他已經答應了金惟純,往回走,反悔,似乎不是俞國定的風格。怎么辦?俞國定認為,作為一個商品,要求《商業周刊》的內容本身立即改變已經不大可能。因為沒有足夠的資金,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合適的人選。當時他便提出了一個階梯理論:廣告和發行是一份媒體的兩只腳,《商業周刊》要往上走,就得抬起腳。但究竟是先抬廣告這只腳,還是發行這只腳?這涉及到媒體經營基本面的問題。
廣告部和發行部賣的是不是同一樣產品?
媒體的發行部和廣告部賣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樣東西?一般人都會回答當然一樣,不就是這份媒體本身嘛!但俞國定認為不是。一個讀者買一份報紙,那是因為認同這個媒體的價值觀,廣告主在你這里刊登廣告,那是因為你的讀者剛好符合他們商品的訴求對象。所以,發行賣的是媒體的內容、價值觀,廣告部門賣的卻是一份媒體的讀者。媒體要想生存,增加廣告收入,最需要下功夫的是你的讀者。
當時,《商業周刊》在臺灣財經雜志中排名才處于第五、六位。廣告業主怎么會愿意在這份刊物刊登廣告?企業都有自己的廣告預算,一般只會選擇前幾名的媒體,對于排名在后的媒體自然缺乏興趣,除非有足夠大的廣告預算和足夠好的關系。
俞國定決定重新定位,從描述刊物讀者入手。大多數的媒體都會選擇這樣的字眼:讀者大專以上學歷的占到多少?讀者年收入平均處于多少?讀者年齡介于多少之間?等等。大眾化的描述,只會讓一份本來就不出名的雜志更加不起眼,更加沒有市場。
當時的《商業周刊》與其他媒體不同的地方究竟在哪里?看來,它需要尋找一種新的能被讀者認同的定位。最后經過比較,俞國定得出一點:《商業周刊》是臺灣惟一一本年售價高達4000塊臺幣(約合人民幣1000元)的財經雜志。看起來,這似乎并不是優點,只能反映出《商業周刊》價格昂貴,反而不符合物美價廉的市場原則。不過,反過來思考,讀者愿意花一筆不小的錢——4000塊新臺幣——來買一年500萬字的文章,這樣的雜志與其他的相比較,究竟有什么不同?這種不同被提出來了。之后,這個不同,成為《商業周刊》說服廣告業主投放廣告的根本依據。
讀者為什么不買、不訂《商業周刊》?
俞國定將訂戶分成了三個池塘:第一個池塘——不看《商業周刊》,這個人群的數量很大;第二個池塘——偶爾看《商業周刊》,人數不多;第三個池塘,常常看《商業周刊》,也就是固定的訂戶,這個數目更小,有什么辦法能讓從來不看《商業周刊》的變成偶爾看的、讓偶爾看的變成固定的訂戶呢?
當時,臺灣的便利商店一般陳列有80種雜志,中型書店中大約有350種雜志,大型書店大約有500種雜志。一個讀者站在報架前,每次會拿起多少本雜志來看?最后會買的有幾本?根據俞國定他們的統計,每個人平均也就會看5本雜志,最后頂多買一本回去。這就意味著,陳列架上的500種雜志都在沖你招手,但是495種都在你的視野之外,在顧客心目中排名第六的和最后一名是一樣的。
作為《商業周刊》的總經理,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使《商業周刊》成為占據讀者視野的五家媒體中的一家。
于是,俞國定推出了一個宣傳活動:《商業周刊》站著看免費,帶回家看只要99塊。在這個活動進行的同時,還與賣書報雜志的銷售點談妥,將這個標語標示在報架等醒目處。這樣吸引那些從來不看《商業周刊》的讀者,讓他們偶爾看看《商業周刊》。
但是,從掏99元偶爾看看,到花4000元訂閱一年,這個跨度很大,怎么樣才能讓讀者下定決心來訂《商業周刊》?
俞國定決定在行銷上嘗試降低成本,在宣傳活動期間將每本價格變為49元,先讓讀者有機會接觸、了解這個雜志,有效擴大偶爾一看的讀者群。
透過這樣的誘因,公司可以掌握主要的切入點:究竟什么樣的人會花4000塊臺幣來買這本雜志?了解這一點才是非常重要的。周刊與月刊的區別,主要在于閱讀習慣的不同。臺灣的左派從來不看右派的報紙,這是因為價值觀的不同。但是,閱讀習慣一旦形成,就會幾十年不變。《商業周刊》要做的是培養讀者的閱讀習慣。俞國定大膽地推出了一個活動——買一本,送三本,讀者購買一期《商業周刊》,就可以獲贈未來3周共3期的雜志。這個活動曾使他的同事驚呼:他是不是瘋掉了?這連成本都遠遠不夠!
這其中有玄妙之處,俞國定說,讓讀者先買一期,可以過濾掉那些對《商業周刊》不是真正感興趣的人。這就像男女談戀愛,你說喜歡我,那用什么來證明?愿不愿意為自己花錢是最簡單的檢驗方法。而約定3期,則是與讀者建立一對一的關系。這樣,雜志社差不多前后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與這些讀者溝通,包括對雜志的意見、建議、了解的程度、定位等等。通過這個溝通過程,最后有20%的讀者成為了雜志非讀不可的長期訂戶。
除此之外,俞國定還精心策劃了其他配套系統,如零售、訂戶、續訂等。俞國定稱之為過五關,斬六將。其中,需要提一下的是續訂系統。在臺灣,雜志的續訂率一般是30%-40%。訂了一段時間之后,讀者會產生這份雜志看了這么久了是不是該換家雜志試一試的心理,而且《商業周刊》一年的訂閱成本,可以訂2-2.5本其他雜志,這當然是一種考驗。不過,有這幾個安全系統的配合,就形成了《商業周刊》的核心競爭力。至今,《商業周刊》已經實現了續訂率連續五六年高居78%。
在一系列的改革之后,一兩個月內,《商業周刊》的廣告收入就增加了。第一年內,《商業周刊》已發生了轉機,第二年即實現收支平衡。發行,以原來零售、訂閱加到一塊兒作為計算基點,《商業周刊》現在的發行量已成長了10倍,發行量升至10萬本。盡管現在臺灣經濟不景氣,但是《商業周刊》的銷量還是一直在增長,并且在2001年9月份又創新高。廣告月收入也由原來十年前的200萬新臺幣,增長到了去年的2500萬新臺幣,躍升為原來的10倍。
雖然10年前,俞國定是誤打誤撞進入了《商業周刊》;但10年后的今天,對于媒體,他已是矢志不渝的個中翹楚。談到中文傳媒的未來,俞國定更是信心百倍。他認為,以中文為主的平面媒體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世界華人的人口這么大,卻沒有一個主導的中文平面媒體,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他分析原因,認為平面媒體的成長跟經濟的富裕程度有關,貧窮的地方都是先發展電視媒體,而后才有平面媒體的突破。現在中國大陸已經有6000多萬的沿海富裕人口,這個人口是香港和臺灣的總和的兩倍,這合起來1億的人口,差不多等于日本的市場人口量,各地的中文媒體也已經開始成型。他預計在今后的5年,以中文為主的平面媒體將會迅速崛起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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