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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2月31日，還在度假的一些“五大”合伙人接到了一份新年禮物——中國證監會給出的一份有些出乎意料的大禮。根據當天發布的《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編報規則第16號——A股公司實行補充審計的暫行規定》，從新年的第一天開始，每一家準備在國內證券市場融資的公司，都被要求成為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客戶。按大多數人的理解，這個國際會計師事務所應該就被稱之為全球“五大”的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安永、德勤、畢馬威、普華永道。
盡管有些“當家人”不在，證監會的一紙規定還是讓“五大”的許多高級管理人員忙開了。普華永道的雷熙文告訴記者，盡管對此項規定早有所聞，但是沒有想到會在2001年的最后一天出來了。當天中午，普華永道10多個經理們就聚在一起討論證監會的決定將給公司帶來什么。新年伊始，“五大”更是各自召開會議，討論在證監會新的規定下，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因為這項規定，帶給他們的不僅僅是喜悅，也有擔憂。
擔憂之一：人手緊張
對于證監會這一新規定，無論是德勤、普華永道，還是安達信都表示了歡迎和高興。他們認為，新規定充分體現了政府打擊財務造假的決心，有利于凈化市場環境，有利于證券市場長期規范發展，與此同時將直接給“五大”創造了很多機會，帶來了更多新的客戶。“五大”自90年代初進入中國市場以來，都制定了在中國市場長期發展的戰略，規模迅速擴大，業務份額也不斷提升。目前，“五大”在中國的員工人數都超過了1000人，普華永道的規模最大，人數接近2000，超過了大多數國內會計師事務所的規模。盡管如此，對于證監會的新規定，“五大”表現出最大的擔憂就是人手問題。
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業務，在很大程度上“忙”“閑”分明。由于中國企業的財政年度是1月1日至12月31日，而且上市公司要求在5月1日前披露年度財務報告，因此每年1-4月是各個會計師事務所最繁忙的季節。在證券市場融資的公司數量，包括新股和增發A股，每年以200家計算的話，“五大”每年就多了40個客戶。而這40個客戶的主要工作就是財務報表審計，大部分業務也集中在1-4月。
滬江德勤會計師事務所總經理兼合伙人盧伯卿說：“盡管內部已經有些調整，騰出一些人手來做新的業務，但是現在找上來的客戶太多，做不過來”。自新年上班以來，“五大”所見的最多的就是券商和要求補充審計的客戶。普華永道的有關人士表示，“五大”之所以能夠為市場所信任，就是100多年來累積的聲譽，因此在目前情況下，“五大”不可能為了多做項目，而放低審計要求或者省略審計步驟。
因此，項目多，人手緊，是“五大”目前面臨的一個客觀問題。
既然人手緊張，那么“五大”會不會在中國進一步擴充人力，或者收購兼并一些國內的會計師事務所？
盡管在采訪中，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都沒有對這個問題作出明確表示。滬江德勤的盧伯卿說，如果時間和機遇合適，他認為公司是不會排斥把一些好的中國內地會計師事務所吸收過來。但是他強調，德勤是不會因為這個新規定而盲目地吸收和招納人員，而且一個合格的會計師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和鍛煉。同時他表示，在現有情況下，德勤先會對客戶進行篩選，其次從現有人員中調配力量來接新的項目。
雷熙文則認為，國內所和國際所的合作是不可避免的，因為至少在對同一上市公司進行審計業務的時候，就有項目上的合作。但至于更深層次的合作，是要取決于雙方的相互了解和各自戰略發展的需要。
與此同時，“五大”的有些合伙人看法更為鮮明：五大不可能為這個規定而盲目擴充隊伍，否則若干年后，國內會計師行業整體水平提高，證監會取消這一硬性規定，上市公司從成本考慮也只會選擇一家會計師事務所，而不是兩家，這有可能把“五大”置于一個有些尷尬的境地。
擔憂之二：風險加大
自銀廣夏事件使中天勤崩潰，引發了中國會計師的信任危機，上市公司假帳泛濫像一把尖刀捅在監管部門和投資者的心頭。但是，有了“五大”把關，中國證券市場是不是從此就沒有假帳問題？
杜絕假帳，阻止銀廣夏事件引發的會計信任危機擴大成為對中國證券市場的信任危機，是有關部門出臺此項規定的考慮。但是對“五大”來講，在感覺責任加大的同時，也感覺風險加大。
盧伯卿表示，盡管“五大”在執業過程中會秉承一貫的獨立性，并且執業人員也具有較高的業務水平，“五大”參與上市公司審計業務，會提高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可信度，但也不可能杜絕證券市場的“假帳”問題，要杜絕“假帳”，要從根本入手，即上市公司為什么要造假？由于審計工作是建立在企業會計的工作上，建立在企業管理者提供的原始數據上，“經濟警察”并非是萬能的。
安達信合伙人虞滌新認為，由于“五大”實行的是無限合伙責任制，從執業角度講，沒有一家“五大”會去造假，否則代價太大。他也認為，由“五大”參與審計，會減少“假帳”現象，但不能完全杜絕。編制財務報表是企業管理層的責任，如果從報表到憑證都已造假，這無疑會給審計工作帶來難度。
據了解，在美國證券市場，90%的上市公司聘請“五大”擔任審計，但是，上市公司造假丑聞還是偶有發生。正如盧伯卿所說，不能過于高估注冊會計師的能力，杜絕“假帳”需要市場參與各方的努力，包括進一步完善企業法人治理結構和董事制度的完善。
此外，“五大”表示，他們會嚴格挑選客戶，決不會迎合客戶的意愿而放棄職業原則。由此我們也可以相信，在未來的一些日子里，上市公司報表的可信度應該可以增加許多。
擔憂之三：與國內所對立
盡管證監會的此項規定明確指出“國際”和“國內”會計師事務所。看上去是“打壓”國內所，“扶植”國際所，但是業內人士卻表示，這是有關部門的良苦用心，從長期看，這將有利于國內會計師行業的成長和發展，“五大”不是站在國內所的對立面。
虞滌新說，客觀地來看，“五大”畢竟都有上百年的發展歷史，而國內會計師事務執業滿打滿算只有10年，完全改制只有二、三年的時間。個別國內會計師事務所因為種種原因未能保持獨立性，而造成了今天的信任危機，但這并不完全是國內會計師事務所的責任，企業管理層的會計責任需要引起更加多的重視。他說，在為某個企業共同服務的過程中，國內所和國際所也可以相互學習，提高業務素質和職業修養，這有利于整個會計師行業的發展。“五大”的幾家合作所在中國內地執業已近10年，均具有國內執業資格，既能作為“國內所”依照國內會計準則進行審計，也能依照國際通行的會計準則進行審計。它們將以會以何種身份出現？此外，假如有一家上市公司目前已經是“五大”的客戶，如果它準備增發或配股，到底應該再找誰來作雙重審計：一個中國內地所，抑或“五大”中的另一家合作所，還是它們在香港的另一家事務所？
虞滌新還認為，“五大”在中國開展業務，都有中方的合作伙伴，并且培養了本地的合伙人，招聘的是本地的員工，大多數審計師是中國注冊會計師，做的是中國的項目。他認為，“五大”在中國機構的發展實際上也是國內會計師行業發展的一部分，會帶動更多純本地背景的會計師事務所的發展。
(《上海證券報資本周刊》鄭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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