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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為”，數千年來一直為國人所不齒。但在“企業社會責任”和商業倫理成為主流價值的今天，竟有大批上市公司未能走出這一行列。這是企業的悲哀，還是國人的悲哀？
本報記者 程芬
本報一年一度的“中國慈善排行榜”將于4月中旬發布。今年除了繼續發布“中國大陸慈善家排行榜”之外，還新增了兩個榜單：跨國公司公益捐贈排行榜和上市公司公益捐贈排行榜。
但是，讓“慈善排行榜”工作人員大為吃驚的，他們在收集數據的過程中發現，很多上市公司在盈利的同時，捐贈表現平平，甚至多家公司從未有過捐贈記錄。
中國企業，包括盈利的上市公司，真的都“一毛不拔”嗎？那么多公司沒有捐贈記錄，是他們沒有公益捐贈的意識概念還是其他耐人尋味的原因？
近五成上市公司沒有捐贈記錄
上市公司公益捐贈排行榜的數據來源于上市公司公開披露的年報。
我國上市公司2005年年報從2006年1月19日開始披露，2006年4月30日前完成披露。據記者統計，應在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公布年報的公司為1376家左右。
截至2005年3月24日，中國慈善排行榜辦公室收集了455個公司的財務數據。數據表明，在275個經上證所披露年報的上市公司中，有130家沒有捐贈記錄；在深交所披露年報的180家上市公司中，沒有捐贈記錄的公司有84個。
“在我統計的455家上市公司中，有214家公司沒有捐贈記錄，這個比例是48.09%。”北京工商大學學生、慈善排行榜辦公室志愿者魯南提示，這些公司中，有相當一部分在盈利。
此外，即使是那些有捐贈記錄的上市公司，多數的捐贈數目也難令人振奮。
根據魯南的統計，在455家上市公司中，捐贈現金數額超過100萬的只有26家，占5.71%；捐贈額在10萬至100萬的有94家，占20.66%。
記者發現，與大陸慈善家榜單年度捐資上千萬甚至過億的大手筆相比，上市公司的捐贈金額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在這455家上市公司中，捐贈額最高的是中國聯通(股票代碼為8902102)，捐贈現金為8902102元；其次是蘇寧電器(股票代碼為002024)，捐贈現金為4376037.38元；然后是錫業股份(股票代碼為000960)，捐贈額是4257728.45元。其他捐贈，均在300萬元以下，甚至還有26家上市公司的捐贈金額在1萬元以下。
上市公司真的“一毛不拔”？
虧損的公司沒有捐贈記錄情有可原，但是不少上市公司在盈利的同時，為何吝于公益慈善事業？
“它們哪有錢捐啊？不少上市公司都靠貸款過日子，本身沒有什么盈利。”曾經在某上市公司工作過兩年的祝女士透露，“有些公司從賬面上看似乎賺錢不少，事實并非如此。”
記者隨機連線沒有捐贈記錄的上市公司，確認其在2005年度是否真的一毛不拔。雙鷺藥業(股票代號為002038)的一位女士語氣平淡：“公益捐贈？我們確實沒有捐過什么款。”
根據年報數據，2005年凈利潤達6,025萬元的中青旅(股票代號為600138)也在“一毛不拔”之列。該公司負責政權事務的滕先生說，在他的印象中，在過去一年中，公司確實沒有什么捐款活動。
“不過，我記得去年冬天，江西發地震，公司工會組織我們捐過衣物，但是沒有要求捐錢。”
隨后，記者在中青旅在線網站的“聚焦中青旅”專欄尋找“捐贈”的痕跡。收集了2001年以來的近百條媒體報道，但是幾乎全部是關于經營方面的。其中，有一個活動把旅游和環保植樹結合起來，但那已是2003年的往事，而且，公司并沒有無償的資金投入。
2005年初,東南亞海嘯引發了全球慈善救援的高潮，為了向東南亞海嘯國家奉獻一份愛心,中青旅也在業內倡導開展“向東南亞受災民眾獻愛心行動”，為每位報名參加中青旅出境游的游客捐50元給受災國家。
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這項建立在經營業務上的“愛心計劃”支出沒有列入中青旅的年報中。
沒有捐贈記錄不等于沒有捐贈事實！
對于近半上市公司沒有捐贈記錄的現象，中國社科院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副研究員葛道順絲毫不覺意外。他說：“這種數據不是很準確。據我們研究，很多公司的捐贈行為沒有反映在財務記錄里。”
葛道順甚至為企業叫冤：“前段時間媒體說只有1%的企業有過捐贈，99%的企業沒有捐贈，這個結論太荒謬了！究其原因，是我國還沒有建立起慈善捐贈的信息統計制度。就算有公司捐款了，民政部登記了，但是工商、稅務部門都不一定知道。”
葛道順分析，為了會計記錄上的方便，很多公益捐贈是用其他的費用來統計的。“比如，某個公司捐一批物資給敬老院，敬老院不能提供發票，所以在財務記錄上，這筆支出很可能就以成本報廢來代替了。”
記者也發現，在魯南所統計的214家上市公司中，確實存在個別公司有捐贈行為而無捐贈記錄的現象。
去年10月，民生銀行與中國扶貧基金會聯合發起“扶貧中國行大型公益活動”。作為首家聯合發起單位，民生銀行向中國扶貧基金捐贈3100萬元設立“民生教育扶貧基金”，用于支持6000名貧困大學生并在全國修建50所民生學校。據說這是我國民營企業最大一筆公益捐贈，但是，這筆巨額捐贈沒有體現在民生(股票代號為600016)的年報里。
捐錢怕麻煩
“在我們國家，捐錢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錢捐出去了，其他部門就找上門來了。”葛道順說，“第一個可能就是稅務部門，因為在我們國家，捐款還要納稅。”
去年，葛道順做了一個名為“公司捐贈的分類指數研究”的課題，主要研究企業、企業家的捐贈行為。他指出，由于我國目前的捐贈環境、政策不統一，尤其是稅收優惠政策不能到位，所以大大影響了企業家和企業捐款的積極性。
很多有過捐款經歷的企業家印證了葛道順的說法。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宗慶后說，他們的捐款幾乎沒有免稅。
“有時我們可以從民政部門得到一張免稅發票，但地方稅務局不一定認賬，我們依然要為捐款繳納稅收。”廣東昌盛集團董事局主席鄒錫昌說，當他們捐100萬的時候，實際上是捐了133萬。
社會責任何時成為剛性制度
今年1月1日開始實施的新《公司法》第五條明確規定：公司從事經營活動，必須遵守法律、行政法規，遵守社會公德、商業道德、誠實守信，接受政府和社會公眾的監督，承擔社會責任。
那么，上市公司一毛不拔，證券交易所當有何作為？
“交易所可以通過發行審核的標準、增發配股、公司治理等方面要求上市公司先行,可以在強制性信息披露的要求中增加‘企業社會責任’條款，還可考慮編制企業社會責任的投資指數。”據《上海證券報》報道，日前，深交所有關人士表示，企業社會責任的落實可以先從上市公司開始。
這位人士還表示,深圳可以在全國首推企業社會責任體系，通過加強立法,制定《企業社會責任推行條例》,用法律手段來督促企業增進社會責任意識。為此,他向政協深圳市第四屆委員會第二次會議提交了相關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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