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解構之城

　　方振寧/文

　　2008年夏，奧運會即將開幕前夕，這是北京少有的晴朗的一天。當你坐在竣工不久的央視新大廈的第37層，也就是空中公共觀景臺的咖啡廳里，透過高聳的摩天樓的縫隙，你能欣賞那些被間隔的風景。這是CCTV向公眾開放的位于這座建筑懸挑的部分。

　　CCTV雖然不是CBD景觀中最高的樓，但富有挑戰性的造型所形成的張力，使它成為CBD的引擎。這種張力正是由有限的主體建筑生成的場。突然，你會發現，有些鳥兒喜歡在CCTV大廈巨大的孔中繞著圈飛，也許它們發現了能夠和飛翔有關系的建造物。

　　沿著長安街向西，穿過國貿，到天安門廣場，你能看到一個巨大的金屬球——

　　然而，評價一座建筑的標準是什么？美學至上還是功能至上？從建筑的規模上來看，國家大劇院是宏偉的，但是我們不能不關注這座建筑由于設計的原因所帶來的奢侈。

　　晴朗的日子里，當風吹散汽車尾氣的時候，走在長安街上，你能看到盡頭的西山。如果不堵車的話，20分鐘足夠你開車從天安門廣場到距離西山不遠的五棵松。在天天有拆有建的北京城區，這里是少數幾塊保留地之一——根據開國元勛們的規劃，這里應該修建一個大型的體育設施。現在，這里已經成為了奧運公園，在公園里，輕盈地落著一個由水珠聚集成正方形的泡沫體——“水立方”，這就是奧運會國家游泳中心。站在里面往外看，巨大的菱形結晶體讓人錯以為置身于蜜蜂的眼網膜中。

　　在“水立方”不遠處就是奧運會主會場——國家體育館，人們把它形容成“鳥巢”。為了能在大眾的口中廣泛流傳，中國的民眾，都常常將那些建筑項目給予調侃，除了“鳥巢”之外，人們把保羅·安德魯設計的國家大劇院形容為“水煮蛋”，好象用特別沒有分量的詞來形容大型標志性建筑，似乎有些不敬。如果你了解中國民眾是如何把苦難化為

　　我看到的“鳥巢”已經取消了那個沉重的屋頂，建筑反而顯得更加開放，因為作為開幕式的主會場，其中最重要的鏡頭將是空拍，直升飛機總不能飛到“鳥巢”里面去拍攝吧？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室內空間，由于沒有柱和梁的影響，可以達到最大的視覺效果，我們也將會看到設計者瑞士建筑家Herzog de Meuron所期待的運動員和觀眾的情緒互動。

　　黃昏時分，在太陽從西山落下時，“鳥巢”和“水立方”都開始點燈，燈光分別從網狀鋼結構和不規則菱形ETFE薄膜中透出來，讓人錯以為它們看上去都像燈籠，然而形狀則是一方一圓，狀態則是一剛一柔。

　　從2005年開始，當你乘坐的飛機在北京東北郊的首都機場起降時，總能看到在候機樓的對面，隔著起降跑道，是一片巨大的工地。慢慢地，一只鳥的形狀從腳手架中凸現。它是英國建筑家Noman Foster的大手筆設計，也是地球上規模最大的機場建筑工程。

　　2003年9月，我從東京機場起飛在北京轉機前往南京，看到首都機場的大廳正在布置“北京首都機場新航站樓設計國際競賽”，當我看到Noman Foster的方案，就已經確信中標者非Foster莫屬，并且立刻在網上發了預測的貼子，結果11月終于得到證實Foster中標。

　　當我第一眼看到Foster方案時激動的心情現在仍然記憶猶新。我的第一感受是，它像一只現代的“孔子鳥”，又像一個超級宇宙基地，這是北京目前最大的單體建筑。除了它的大之外，各種機場設施也是最先進和最完備的，內部聯通投入了短途“小火車”旅客捷運系統，行李高速傳輸系統等。新機場的旅客吞吐量達6000萬人次，飛機起降50萬架次，總投資250億人民幣，全長3800米，寬60米，它可以起降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乘載550名乘客的A380客機。如此長而大的機場猶如一座迷你線狀城市，然而卻是世上最有效率的城市。

　　北京已經有新建、擴建和改建的建筑項目多達60項，今天的北京已經不像一位美國城市設計家埃德蒙·N·培根(Enmund N.Bacon)教授所說的那樣：“北京可能是人類在地球上最偉大的單一作品。”

　　我們要體會北京城這個巨大的軀體，最好的方式是沿著中軸線向北行進，你會感受到兩個相互交叉的空間運動，這是時間軸和空間軸重疊演在一起的軸線。那些由神道、白玉橋、臺階、平臺、殿門等構成的上下不斷的起伏運動，是北京城這座偉大城市的神髓。然而今天我們沒有任何一幢建筑可以延續這種運動。

　　2008年的時候，CCTV大廈、“水立方”、“鳥巢”等諸多新建筑將賦予老北京的天際線一種全新的弧度。那時的北京仍然美好，但它已經被解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