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南：赤裸裸展示最原始風貌

　　不小心就闖進了黔南，這里沒有黔東南的神秘，沒有黃果樹的壯觀，卻赤裸裸地展示著最原始的風貌：地球同緯度地區最后的喀斯特森林，彰顯著生命的張力，這里獨有的少數民族水族和他們的水書散發著原始的知性美，還有寂寞的小七孔橋，古舊的明城垣，失落叢林中的黎明關，花落花開，無人扣問……

　　民風

　　三族鼎立原始風

　　瑤山白褲瑤

　　彪悍中不為所動的優雅

　　黔南州的瑤山是貴州最貧窮的山區之一，而瑤族的一支“白褲瑤”就生活在這十萬大山深處。我們的車順著新修通不久的盤山公路蜿蜒而行，山坳當中散落著些細碎的田畦，同車的黔南人說，那就是瑤族人賴以生存的莊稼地。

　　車在一陣密集而歡快的鳥銃聲中停了下來。寨口的小路上早已經擠滿了端著酒杯的瑤族姑娘。她們一邊給客人戴上祝福的紅雞蛋，一邊把自家釀成的糯米酒送到了我們嘴邊。看來不帶幾分醉意，是不可能做回瑤家客了。

　　整個瑤寨依山而建，一排排的木墻黑瓦的吊腳樓冒著炊煙。樓上是瑤家人的臥室，樓下是牲畜們的圈欄。每家每戶的門沿上都掛著些頗為神秘的信物，問問門口的老鄉，他們都只是笑笑，沒人懂我們的意思。

　　吊腳樓邊，有瑤家妹子旁若無人地做著針線活。她們的上衣僅僅是兩片布料松散地絆聯在一起，沒有內衣的羈絆，黝黑而健康的胸從兩側一覽無余。即使在生人的面前，她們也沒有太多羞澀，偶爾抬頭看你一眼，仿佛便把你的影像也繡到了她手中的荷包上了。而小伙子們則在樓廊上逗弄著鳥籠中的飛鳥，遠遠地，你會感覺眼前是當年的八旗子弟。似乎那種刀耕火種的艱苦根本不曾影響他們優雅而有序的生活。

　　家家墻壁上都掛著的鳥銃和獵刀讓我們意識到了那種優雅之外的彪悍。中午時分，恰逢村寨當中舉行開牛祭祀大典。當我們走進祭祀場的時候，牛已經孤零零地系在了場中央的木樁上，巫師領著族人跳起了猴鼓舞。銅鼓聲中，瑤族人肅穆地圍在祭祀場邊，牛似乎在鼓聲中感受到了肅殺之氣，停止了吃草，抬頭驚覺地望著四周。巫師念念有詞，將白米粒撒向牛身，把烈酒噴在一尺多長的砍刀上。兩個開牛手圍著牛轉了一圈之后，突然揮刀向牛頸砍去，血陡然噴出，濺在了周圍人的衣襟上。我們都已經不忍再看，而瑤家老少無人變色。旁邊瑤族導游說，這只是送牛到先人那里作伴而已，沒什么。

　　三刀過后，雖然倔強的公牛并沒有倒下，但砍牛手頭也不回，刀已入鞘。即使是在如此彪悍的砍殺當中，這個民族依然保存著他們不為所動的優雅氣度。

　　水族祭祀

　　一個村寨的三重世界

　　同大山當中的瑤族相比，水族的生活要富足得多了，因為他們擁有肥沃的田地。我們在黔南荔波縣秋收后的田野中遇到了水族“額節”的祭祖儀式。村寨當中男女老少都集中在供桌前，年老的族人端坐在板凳上，年輕人直立在他們背后。供桌上方用水族特有的文字“水書”寫著祈福的話語，供桌正中供奉著水族的“圖騰石”，周圍擺放著碩大的豬頭、全雞、瓜果和米酒。能看懂“水書”的鬼師在香案前翻著發黃的書頁，帶領族人焚香禱告。

　　我在一旁入神地猜測著那本古書上那些魚型的、飛鳥狀的文字，短暫的焚香儀式一結束，我就拉住了旁邊一個穿著傳統長衫的小伙子，想印證一下自己是否有學“水書”的天賦，不想小伙子靦腆地笑了，用并不流利的漢語告訴我，他也只是認識最簡單幾個水族文字罷了，那本書上的東西只有年老的鬼師們才通曉。

　　這時，幾個高輩分的鬼師點著了煙袋圍坐在一個小火爐邊，似乎討論著水書上的一些東西，我湊過頭去看的時候，他們卻一口紙煙齊齊噴出來，我只能苦笑著躲開了；當我再回頭去找那個小伙子時，卻發現他已經脫下了長衫，換上了蓑衣斗笠，跳下了田邊的淺水池塘，用魚篩不斷把那些活蹦亂跳的魚兒向岸邊的族人和客人身上扔去，激起陣陣驚呼，原來捕魚也是祭祀當中的一個環節，只不過他屬于水族的年輕人；水族的女人們卻對池塘邊的戰況并不關心，卻也不接近鬼師，她們在田地中圍成一個圈，似乎在比較著身上衣服的做工，然后一陣嘻笑過后，唱起了我們聽不懂的山歌，仿佛又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堯古布依

　　與死亡的藝術擦肩而過

　　在去黔南板寨的路邊，有布依族村寨名曰堯古。村寨邊良田綿延，清澈的溪水繞寨而過，青石板路將家家戶戶的吊腳樓連在了一起。我們行走其中，有布依族的老太太背著孫兒從幽怨的深巷那頭走過來，皺紋里滿是慈祥。

　　隨意走進一家閣樓，頗為亮堂的堂屋里依然貼著十大元帥的古老年畫，黑糊糊的墻上寫滿了煙火的顏色。織布機靜靜地放在房屋的一角，半匹布已經露出了布依族特有的花紋。有老者帶著眼鏡在靠窗的一隅做著紙錢，陽光打在他的臉上，仿佛油畫。低矮的閣樓上掛滿了泛黃的手工紙頁。據主人說，這些紙都是產自寨中那座數百年歷史的老作坊，寨子中的各家各戶幾乎都傳承著這門古法技藝。

　　一間小屋子里的東西讓我們停下了腳步。供臺上放著十幾個面具。導游說，那是布依族儺戲的面具。但同其他地方的儺戲面具相比，這十幾個面具沒有那種猙獰之感，而是多了一份清雅俊秀。一般有紅白喜事的時候，寨子里的人都會跳上一段。屋子的一角放著些頗為鋒利的長刀，據說，當寨子里有人死于非命的時候，布依人家便會請出法師，排出長刀，舉行“上刀山、下火海”的法事，以超度亡靈。而如果是普通的過世，族人也會用木桶盛糠，在地上塑出糠龍，送鬼祈福。對于這個古老民族來講，似乎沒有什么行為比對待死亡更藝術的了。

　　我們去的時候風調雨順，人畜無災，因此不遇。

　　勝景

　　三種景致動靜相宜和諧生長

　　茂蘭喀斯特森林

　　還原生命本來面目

　　去黔南如果錯過了喀斯特森林，的確是個遺憾，因為這已經是世界同一緯度上最后一片如此地貌的森林了。再沒有到茂蘭之前，我一直無法理解喀斯特和森林之間的這種關系，因為在我們的經驗里，喀斯特就是那些石林、溶洞、峰林，植被普遍稀疏。而真正走進了森林的腹地，我們才明白過來，其實這里才是喀斯特最原始的面目，而我們心中的印記，只是那些曾經被傷害、被改變的。

　　我們順著已經開發的一段小路走進了喀斯特森林。在這里，林木并不高大，但卻異常的強大，因為他們都直接生長在最堅硬的巖石上，那里幾乎沒有土層，于是他們的根便會不可思議地穿透巖層，伸向底下有暗河的地方。這些根會比他們的枝干長出數倍，因此，我們一路上不時看到一些巨大的巖石被樹根纏繞起來，形成了奇異的“樹包石”；或者便和森林里的古藤交雜在一起，形成了天羅地網。可以說，生命是這里最裸露的東西。當暗河突然冒出了地面，湮沒了面前的一片林子，便在石頭山里形成了略帶熱帶雨林特色的水上森林。行走中，當我突然看到平常養在花盆里，擺在

　　我們最終沒有走進喀斯特森林的腹地，盡管那里有更為奇特的漏斗狀森林，有更豐富的植被鳥獸。這里雖然生命力旺盛，但是這里的生命卻異常脆弱，而且一旦斷鏈便萬劫不復了。我們寧愿選擇放棄。

　　樟江水清

　　一水串起秀麗與雄奇

　　滋養著喀斯特森林的那些暗河在荔波的大山里匯成了溪流，流入了樟江，也串起了黔東南最美的大小七孔景區。

　　我們去大七孔景區的時候，太陽還頗有幾分勁頭，但一進入峽谷中，便生出些許寒意來，峽谷當中流出的水淺則碧綠，深則湛藍，有幾分九寨溝海子的味道，卻又多了幾分險峻。據說，雨季時，游人可以乘小舟漂進峽谷中去。而我們卻只能順著絕壁上的棧道緩緩而行。一轉眼，約百米高的天生橋便出現在溪流蜿蜒處，氣勢磅礴，難怪被稱為“東方凱旋門”，橋洞中是一掛十余米的瀑布，玉珠飛濺。穿過天生橋不久，溪流卻無聲地匯入了一巨大的溶洞暗河。當地人說，洞中就是水殿龍宮，可惜我們沒有蝦兵蟹將帶路，便無處可尋了。

　　轉而前往不遠處的小七孔。一進景區便是其標志性建筑———小七孔橋。據說此橋當年曾是黔桂兩省之間的商旅要道。橋下流水如碧，透出溫玉的色澤。四周樹影婆娑，倒影在橋下，一片寂靜無聲。沿水流上行即可聽見水聲，撥開一片竹林，白條條的拉雅瀑布從對面的山崖上直瀉下來，你不得不驚訝于這百步之內一動一靜之間互不侵擾的和諧。

　　黎明關

　　風流已被雨打風吹去

　　通往黎明關的道路當年曾是黔桂之間最重要的一條商旅要道，黔南的土特產就是順著這條小路走出了大山。而今天它卻湮沒在莽莽的原始叢林當中，如果不是當地人帶路，我們根本無法找到。

　　沿著這條小路向大山中去，四周是如波浪翻滾的喀斯特群峰，在波谷當中，散落著金色的田地和布依族的村寨，隱約還可以聽到有雞鳴狗吠之聲。向山頂行約半小時，我看見黎明關矗立在山顛。

　　多年的風吹雨打，黎明關已經非常破舊了，但當年的雄姿還在。關體由巨石壘成，4米多厚的關墻依然蜿蜒在山脊上，關口僅容一人通過，的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當年這里是黔桂兩省的交通咽喉，過了關口向前20余里便已是廣西境內了。清代太平天國的隊伍便是由此關攻入了貴州，而數十載后，紅七軍也是由此入黔揮師北上。我們尤其不應該忘記的是，當年這個關隘打響了貴州抗日的第一槍。無數的英雄長眠于此，惟有關隘旁的一株百年梅花長伴左右，雖然它身上今天依然殘留著那些刀痕和彈孔，但每逢臘月，依舊是一樹繁花。

　　風流

　　龍里瑪格諾吉草原

　　龍里縣境內，5座海拔1700米的高山草甸連成了被苗族人稱為“美麗的姑娘居住的地方”的瑪格諾吉大草原。它的出現讓我們對黔南旅游多了一種領悟。

　　原來“地無三尺平”的黔南也有如此美麗的大草原。況且這里還有美麗的苗族姑娘熱情地送上花環，獻上奶茶，點起篝火，拉我們一到載歌載舞。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古意

　　福泉古城垣

　　黔南州福泉市區內還保存著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的古城垣，小西門水城及五個城門洞和部分城垣保存完好，其中尤以小西門水城最為奇巧。它由內城、水城和外城三道城構成，城水相依，不僅起到了良好的防御作用，同時解決了城內軍民牲畜用水問題，被譽為“貴州的八達嶺”。

　　行走其中，遍尋不著金戈鐵馬的硝煙，卻收獲了小橋流水的江南之美。

　　遺韻

　　布依造紙

　　布依族古法造紙工序原始而繁雜。據當地導游介紹，村民先從周圍山上砍來泡竹，截成半米多長，再將其錘爛，拋入石灰池中浸泡四五個月，然后撈出洗凈，再放入清水中浸泡一月，原料始成。在正式造紙時，將泡好的竹子剁碎，用牛拉石碾磨細，再放入池中加入糯葉浸泡，繼而開始“搖紙”，搖好一摞紙后，要用木頭壓干，再拿回家一張張揭開，晾干，壓平。色澤泛黃的紙便可以說制成了，人們再根據自己的需要把紙剪成合適的尺寸，再印上花，做成傳統的民族紙錢。

　　古風

　　瑤寨長席

　　在瑤寨的第一頓午餐讓我們都大開眼界。數百米長的酒席從寨口一直蜿蜒到村寨深處，不見盡頭。據當地導游介紹，長席原本是瑤族人祭祀先人的一個主要環節，席面越長，就代表這家人的地位越高。游客們分坐在長席兩側，長桌上擺放著村寨當中各家各戶親自燒制的瑤寨

　　傳奇

　　水書起源

　　水書是水族的文字，是可以與甲骨文、納西文相媲美的神秘的象形符號。目前共發現800多字。關于水書起源的傳說流傳至今。據說水書是由水族先人“陸鐸公”等6位老人同仙人一起創造出來的。當初六位先人在沙地上按照水族地方的各種牲畜、飛禽和工具，畫出圖樣，有仙人指點而成文字。由于文字眾多，這六位老人便一人記住一部分，準備共同傳授給族人。結果在回家的路上，有五位老人不幸病逝了，只剩下了陸鐸公，所以流傳下來的水族文字便只有幾百個字了。

　　人物

　　黔南之子鄧恩銘

　　知道中共一大代表鄧恩銘的人很多，但知道他是黔南水族人的卻并不多。在黔南州荔波縣城老街的鄧恩銘故居里，堂屋左邊臥室陳列著鄧恩銘幼時用過的筆墨紙硯，右邊則是其父所開設的藥鋪，鋪子后面的臥室是鄧恩銘誕生之處。而室外天井旁就是磨房。后院三棵柚子樹，是鄧恩銘當年手植，今已亭亭如蓋。

　　指南

　　1、從北京乘飛機直飛貴陽龍洞堡機場，經全程

　　2、黔南州酸湯魚頗負盛名，而以此為基礎的“酸辣燙”則讓人口味大開，欲罷不能。除此之外，各縣流行的風味燒烤也異常鮮美，尤其以烤魚和烤臭豆腐百吃不厭，可為黔南美味第一。

　　3、黔南旅游接待以荔波最為成熟，城區內旅舍眾多，也有多家星級酒店，價位在50－200元不等。同時，作為黔南州州府的都勻也具有不錯的旅游接待能力。

　　4、樟江風景區位于黔南州荔波縣，由小七孔景區、大七孔景區、水春河漂流等多個景點組成。小七孔景區門票55元，大七孔景區門票30元，水春河漂流每人170元。

　　錦囊

　　1、黔南州水族主要分布在三都、荔波等縣境內。三都是全國惟一的水族自治縣，而在荔波有中國目前惟一的水書博物館，館藏頗多水書原件，透露著原始的知性風貌。

　　2、水族的馬尾繡被稱為古代刺繡藝術的活化石，苗族以各類銀飾著稱，而布依族則有自織的純棉土布，都是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旅游紀念品。

　　3、少數民族的節慶比較多。其中黔南瑤山白褲瑤在每年大年期間有陀螺節，得勝的小伙子便可以得到姑娘們的青睞；水族則在每年農歷的五六月間過卯節，未婚青年男女也將在這時對歌訴衷腸；而布依族在每年農歷四月八日舉行斗牛節，姑娘們將采擷紫荊騰、黃飯花、紅刺根、楓香葉，蒸出五色糯米飯，等著小伙子們從斗牛場上得勝而回。（編輯：石淼）

　　作者：新京報蔣理